第五五一章 还能战否
古有成大事者无不言无限风光在险峰。</p>
姜逸尘深以为然，只是如果把这个“险峰”改换为“悬崖绝谷”，他会觉得更为贴切些。</p>
自碧落湖的悬崖始，到枯藤洞中的裂谷，再到阴阳桥下的深渊。</p>
姜逸尘无一不是身处别他选择的绝境险境之下，向死求生。</p>
许是受上天眷顾，每逢悬崖绝谷，他或偶得剑法，或巧遇佳人，都可谓是因祸得福。</p>
跳崖不死必有大机缘，话本诚不欺他！</p>
是而，听公孙煜说到这断山悬崖下是个去处后，姜逸尘便莫名觉着亲切，乃至极为期待断崖下将发生的邂逅。</p>
……</p>
……</p>
便是号称隔断生死的阴阳桥都未能要了姜逸尘性命，区区不足百丈的断崖何足道哉。</p>
而跟随过怒霹雳征战杀伐的黑将军显然是惯了大场面，加之有姜逸尘的贴心护送，虽多费了些功夫，却也安然来到了断崖之下。</p>
断崖之下，有深潭，有浅滩，有树荫繁盛，有怪石嶙峋。</p>
居下环而视之，只可见陡崖峭壁围墙立，唯留密林曲径幽。</p>
若岛有半岛之称，那么此谷也当算是个半谷了。</p>
三面围墙般的断崖上有两帘落瀑垂落。</p>
一帘随断崖走势宽而缓，如天女长梳。</p>
一帘则与断崖两相不待见，自落瀑顶至断崖下相去愈来愈远，落水无阻，其势汹汹。</p>
两处天泉落水，一铺浅滩，一凿深潭，汇而为一成大眼瞪小眼的水域。</p>
到了谷底，黑将军自行去觅食，姜逸尘的最终目的地还得逆流而上。</p>
——那一帘疾瀑遮掩下的崖洞中。</p>
隐蔽的水帘洞于深潭潭面上十余丈高处。</p>
黑将军便是马蹄再劲，没有落脚借力之处也无法凭空飞跃而上。</p>
能走壁飞岩而上者，必当轻功不俗。</p>
能借落瀑声为掩，不声不响，不惊扰洞中人，走壁飞岩而上者更是寥寥无几。</p>
堪堪跨过弱冠之龄、投身江湖年月算不得长的姜逸尘却已然涉足此列，哪能没有几分少年意气长的轻狂。</p>
只是在大致认出崖洞中所藏之人后，无端心生珠玉在前觉我形秽之感。</p>
天光正好，晨曦透过水帘投入洞中。</p>
崖洞不宽却显深邃，日光探入其中不及一半，便未再能近前。</p>
但这点儿光线也足够让姜逸尘分辨出洞中由外及里拢共分列有三样物事。</p>
数十坛大小不一或没开封或是喝光了的酒坛齐整地贴靠摆放于最外侧。</p>
因临近洞口，杂糅一气的酒香遂未在洞中弥漫开来。</p>
往里处去，是与酒坛放置在同侧的简易床榻，床榻上不出意外地躺着个人。</p>
最深处则可见一黑矮物事被极为嫌弃地丢到对侧洞壁，估摸是夜壶？</p>
当姜逸尘双脚落在崖洞边时，塌上之人已是醒来。</p>
在姜逸尘打量崖洞的这会儿功夫，那人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揉搓着眼，坐起了身，嘴中呢喃念叨道：“来得倒是挺早的。”</p>
此中之早，想来有两层含义。</p>
一则是来得时日早。</p>
二则是来得时间早。</p>
也便是这么个念头闪过，眼前之人已着衣完毕，收拾妥帖，笑脸迎客。</p>
相去不到三丈，姜逸尘并未闻着什么酒味，想来是此人好酒却不贪杯奢醉。</p>
近前几分，可见那人剑眉星目、鬓发如云，既雄姿英发，又有飒飒仙态，纵然只着一袭素色直，仍让人觉得气度出尘。</p>
跃过而立年岁后，那本该烙刻在面容上的历练与城府难寻影踪，取而代之的唯有少年正当时的风发意气！</p>
如此之人哪有江湖谣传的半分入魔之状？</p>
姜逸尘微微摇头，对上这个算不上熟悉也不完全陌生之人，跟着喃喃道：“倒确实像是个游方道士。”</p>
洞外便是哗哗落水声，那人显然耳力不差，闻见姜逸尘低语后微微一怔，大觉有趣，朗声大笑：“哈哈！听你这语气，看你这模样，我这‘故人’确是让你失望了！”</p>
许是受笑声感染，加之对方面容气度带来的亲近感，还有心中那抹难以名状的期冀，姜逸尘毫不生疏且不掩落寞地叹道：“总以为能清楚把握我作为行踪，且能在关键时刻及时相援的，唯有她耳。”</p>
事实上姜逸尘也清楚此言太失偏颇，不说其他，单是老伯便不会全然放心他一人在蜀黔两地搅风搅雨，眼下道义盟或无余力来为他保驾护航，但定有暗中力量助他清理掉没擦干净的屁股，否则怎至于教五分之一个江湖都双眼抓瞎，让他个小角色耍得团团转至今。</p>
不过，也只有在这般时候，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年轻剑客才会露出自与年纪相符之窘态。</p>
事实上，自告别公孙煜后，姜逸尘便陷入股古怪的亢奋情绪中。</p>
来路上他换了个法子，再次尝试同黑将军进行“交流”。</p>
他问黑将军是不是恰巧碰上他的。</p>
黑将军连连甩头。</p>
他又问是不是有人说他有危险，黑将军才来找他的。</p>
黑将军不住点头。</p>
他接着问那人是不是他和它一齐见过。</p>
黑将军又猛点头。</p>
他继续追问那人是不是女子时。</p>
黑将军既不点头，也不甩头，而是放慢了脚步拧转回头，咧开那宽厚的嘴唇，露出齐整的牙门，该是在冲他笑？</p>
而后不论百爪挠心的姜逸尘再如何殷切求问，黑将军都置之不理一心赶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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