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释教
味蕾维持自己的爱好不丧失乐趣，陈屿特地多匀出些时间精力，对手中采买的食材进行调制，先简单粗暴以灵液浸泡浸透，发现效用一般，便换了以前培育出的部分灵植，如青灵根这等有着酸涩甜苦等浓郁味道的，捣磨成浆汁涂抹，欲要使其入味——结果自然不如意，正如他所想那样，灵性升华带来的不止有细微干扰，五感六识同样得到极高的增幅，一口下去该是什么还是什么，完全没能融合在一起。</p>
他未有气馁，继续折腾，从日到夜再夜以继日，租住客栈中、旅居田舍间，亦或者山野树荫旁，都留下了不少奇奇古怪想法试验后的痕迹。</p>
食材已经不似食材，勉强还能入口。</p>
这一日，陈屿终于停下，望着眼前又一座历经风霜的灰黄城池，倒不是放弃了灵性食材的构想，单纯手里没存货。</p>
“造化之力若是能编织血肉，这一路或许就不需再为素材操心。”</p>
收敛了叹息，他掏出一面明黄的木牒交给城门口守卫的士兵，查验过后自然地提步入城。</p>
那木牒乃是北齐众多甄别人员手段中一种，算不得精巧，但薄薄一片上记录了此人身份，以及出入的缘由、时间，原本所在的地方等信息。</p>
看似容易遗失，仿制也简单。</p>
实则北齐关于人户的限制繁多，各种细项都要考察和要求，轻易不得离开原户所在，但有发现，轻则罚银钱少许，重则抄家没户。</p>
甚至在齐律中还有一条腰斩弃市的顶格罪名，也与擅离户籍有关。</p>
加之如今正值战时，各州各府间都设置卡哨，有专门持拿记载本地人员信息黄鳞册的官员驻守，三审五问，繁琐之下流动人员的数量便更显少。</p>
而能在这般情况下还堂而皇之来往穿行于各地的人员，要么艺高人胆大，无惧路中匪寇；要么势大背景深厚，护卫簇拥左右，无论哪一类，城防士卒都不敢轻易去招惹。</p>
不过陈屿手中这一个自然是假的。</p>
他远远看见此城后，就在路边随意捞了一截枯枝，手掌捏作刀样，三两下削平变得光滑，然后附着几分法力，就见其蠕动着变作一张木牒，且任何人一眼看去都只觉信息满满，从他来自何地、去往何处都有写尽。</p>
哪怕实际只是空白。</p>
这头，不为这些琐事操心的陈屿又去了趟集市，许手战事缘故，此刻周围人声稀薄，寥寥几家猎户在贩卖。</p>
声音有气无力。</p>
他买了些，用的自然是以药草抵换来的真钱，还不至于在这上面坑骗。</p>
新一批食材到手，前走两步，当着众人面将几大捆肉食蔬菜稀疏抛入空，然后一道裂缝凭白生出，吞没不见。</p>
云霞缭绕的山峦在裂缝后一闪而过。</p>
眼下，青胧山已然被他当做了随身背包来使，空间足够，不愁这点儿占地。</p>
白云悠悠，陈屿并未在这处小城内久留，继续向北。</p>
灵性升华，身成造化。自此他无需再渴求内景秘宝研磨投喂灵性，下山的目的业已完成大半，更不用说三法相生，诞生了法象光轮这一预料外的产物，他现在大可以直接转身回山，蜗居在自家云鹤观里琢磨变化之道。</p>
但既然已经下山，走了万里，那么索性趁着境界未稳固、灵性未完全跃升这点时间再多观览一阵。</p>
山河迤逦，江川多姿。</p>
何况他下山的第二个目的还能继续推进，那便是找到适合的人传下法种。</p>
“广庸、锦州、建业……”</p>
他在这三地抛洒的法种最多，以如今造化之境再去感知，纵然遥遥山海相隔亦能模糊应到一丝，大部分都很正常。</p>
正常的寂灭。</p>
毕竟哪怕是陈屿挑选后的俊杰，也未必就能在短短数月里明悟法种，勘破超凡之路，如此一来便只会让法种沉寂，乃至于无力后继之下缓缓凋败流逝。</p>
好在万事非一定，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抽芽绽放。总有人能得天意青睐，或是机缘巧合，或是钻研修习，将法种勘破。</p>
一层外衣撕去，便是他赠予这些传承者的见面礼。</p>
原本陈屿思虑着修行艰难，还想将血窍之法、食炁之法挑一些浅显的传下，前者能强壮气血，可养灵护道，后者则是自己一路走来的底气。</p>
但后来终归放弃。</p>
非术、非法，法种中单单一抹精纯灵曦，一道能击颤灵魂的精神波澜，让其好比枯井般无波的意识撼动出一角裂缝，给了他们推开那扇前所未有大门的机会。</p>
仅此而已，却又弥足珍贵。</p>
当然，之后到底要怎么走，这就得看对方自己的选择。</p>
不久前陈屿在天外天意外遇见的那团骤然凝聚星辰的意识体，大概就是身怀法种之人，至少也与此有关。</p>
他期待着，那片枯寂的天外能日益热闹起来，如今实在寂寥空旷。</p>
环望四下，这方世界又何尝不如此。</p>
凡俗争命，生老病死，多少人沉沦其中，若得一丝解脱之机，必然不会放过。</p>
“修行之道，在乎立心修己。”</p>
陈屿对这一句感慨颇深，道书经卷中早有所述，力量需要约束，他不打算操控压抑未来之人的道途方向，但有些事还是要提早做些打算，免得祸害了人间。</p>
随着自己在雷霆一道的精进，以及变化之法上越加深入，早前设想过的雷罚系统是该投入些功夫了。</p>
……</p>
华灯初上，阑珊醉玉。</p>
并州崇仁，一派繁华。</p>
战火远在天边，隔了两州五府，很难烧到此间，故而眼下依旧醉生梦死。公子骄奢、芙蓉暖玉，毫不逊色南派之人。</p>
北地悍勇到了足下水榭红舟，亦要弯折了腰杆，不复当年。</p>
陈屿行了半月，来到了这里。</p>
半月中他身躯又有精进，法力沸腾奔涌不息，转化元血精神时显得灵活，借此还摸到了一丝丝血肉变化的门道，一时间愈发上心。</p>
他在五日前，途径一方水域湖泊，恰好遇了云气雨水，虽不大，但前时吸收的雷霆早已消化，于是便率性施展术法，邀来天雷如海，苍白银枪从天际穿插劈落在身，被他淡然吃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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