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宫紫的奇妙冒险
,光明壁垒</p>
北洲。</p>
落银城要塞,这是北洲要塞正翼偏西侧的第三要塞。</p>
这其实是一座很大的要塞,虽然地理位置比不上牯堡那么重要,但依旧是抵在前线的一座大城……只不过这一年来,落银城要塞已经开始“超负荷运转”了。</p>
原因很简单。</p>
与之毗邻的“披月城”,因为那座超大型灾境的缘故,撤离了要塞内的所有居民,而落银城便自然而然承担下了“分流”的任务。</p>
这座要塞里的军团兵士,开始负责超长距离的输送物资,以及维护两座要塞的人员转移。</p>
披月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因为维护灾境的任务太过艰巨,第四军团驻扎的一年里,就由落银城来负责提供粮食,军备物资。</p>
军用重装卡车的后备车厢堆满物资,一群人正在搬运货物,一个瘦弱男人夹杂在其中。</p>
他双手捧着一大箱钢材,摇摇晃晃起身,还没来得及搬上车。</p>
“姓赵的……你他娘的快一点!”</p>
后方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p>
是在催促。</p>
他连忙加快脚步。</p>
但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狠狠一脚,把他踹地向前扑倒。</p>
赵器狠狠摔在泥泞之中。</p>
他有些眩晕,回头望去,眼冒金星,人影重重,压根看不清是谁踹出的那一脚。</p>
就算看清了……也没有用。</p>
男人惘然回头的无措模样,被众人看在眼里,人群中传出了嗤笑声音。</p>
一道浑厚的呵斥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p>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干活!”</p>
这道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围观看热闹的要塞兵士们重新开始搬运货物,赵器也连忙起身,把摔了一地的钢材装进木箱里抱起,只不过慌乱前进之中,不知又是谁伸出了一只脚,绊了他一下。</p>
他再次狠狠栽倒,这次没有那么好运,下巴重重磕在卡车铁皮边沿……整个人昏厥过去。</p>
而再醒来的时候,并不是在温暖的病房。</p>
而是在路边。</p>
鲜血流了一襟,瑟瑟冷风刺骨,伤口反而冻得没有知觉了。</p>
赵器的嘴巴不断打颤。</p>
卡车已经开走了。</p>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不会有人相信,腰缠万贯的公子哥会被发配到这样的地方受苦受难,而这个只会耍嘴皮,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在一开始来到落银城工兵团的时候,试图用自己的显赫身世,来换取特殊待遇。</p>
很可惜,北洲的生存法则,不吃这一套的。</p>
既然来了,就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的事情。</p>
帮不上忙,就赶紧滚蛋!</p>
军团里的同袍根本不愿意与他为伍,谁想要跟一个毫无作用的废物当搭档?谁能够把后背交给这样的角色?哪怕工兵团所负责的只是普通的维修检查工作,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与赵器共事……而一再强调自己卓越身世的赵器,最终换来了北洲军士的唾弃和拳头。</p>
如果不是“野犬”的命令,他早就被驱逐出城。</p>
工兵团根本就不想接纳这滩一无是处的烂泥……而负责这个小队的队长也默认了队内的“欺凌行为”,因为赵器的存在,自己的小队永远排名倒数,如果这个家伙愿意自己离开,那么对大家都好。</p>
“嘶……”</p>
赵器捧着下巴,颤抖着找了个偏僻角落,靠墙坐好。</p>
他翻来翻去,翻不到一根烟……</p>
就在这时候。</p>
有一道身影,挡住了掠来的丝丝缕缕冷风,他并没有如其他人那般,居高临下地俯视蹲在角落里的男人,而是默默递出了一根雪茄。</p>
雪茄?</p>
赵器根本就没敢去接。</p>
在这种地方,雪茄是奢侈品。</p>
他怔怔抬起头来,望向挡住风雪的那道身影,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容,只见那人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面容在逆光之中难以分辨。</p>
他重新望向雪茄,发现是东洲产的……</p>
赵器的第一反应是低下头来,环抱双膝,颤声说道:“你认错了。”</p>
他不相信在这种地方,还有好心人愿意施舍自己。</p>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认出来了。</p>
赵器宁愿栽倒在泥泞里一千场,被铁皮划伤一百回。</p>
也不想被曾经的故人认出一次。</p>
那人笑了笑,问道:“恕我冒昧……你是哪位?”</p>
这声音听起来是陌生的。</p>
赵器低下头……他环抱双膝,看着地面泥泞倒映出的肮脏面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p>
是啊。</p>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可能还有故人能够认得出来?</p>
如果父亲没死。</p>
他站在父亲面前……恐怕也不会被认出来吧?</p>
“抽吧。好东西,我身上就剩两根了,你一根,我一根。”</p>
那人淡淡开口。</p>
赵器颤着手,缓缓接过了雪茄,借着点火的功夫,他看清了眼前施舍者的面容,是一个年轻的“冒险家”,之所以用“冒险家”来形容,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满是风霜,褴褛的披风,破旧的囊袋,看样子已经跋涉了很久。</p>
而能够抵达这种地方的,都不是普通人。</p>
这是一个很厉害的超凡者。</p>
“先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年轻人神情复杂,轻声说道:“不论你如何招惹了他们,那样的行为还是有些过分了……”</p>
赵器摇了摇头。</p>
很显然。</p>
那帮家伙不会在意自己……把自己搬到这里的,就是这个年轻人。</p>
“你是……东洲的?”</p>
赵器声音沙哑。</p>
年轻人来了兴趣,笑道:“怎么看得出来的?”</p>
赵器掸了掸雪茄,低声笑着说道,“瀛海独产的双金字塔,环径180……这是很好的雪茄。”</p>
最重要的是,这款雪茄,只在东洲限量贩出。</p>
这个年轻人大概率是东洲人,而且……很有钱。</p>
“你也是东洲的?”</p>
年轻人微微一笑,他忽然明白先前这个家伙,为什么低着头怕被自己看见……能够认出这款雪茄,恐怕这个家伙有着一段不愿被人发现的过往。</p>
“不……”</p>
赵器沉默了一小会,笑道:“只是碰巧,有所研究……”</p>
年轻人没有追问身份。</p>
他与赵器蹲在墙边,一同享受着最后的两根雪茄,片刻之后,再次开口。</p>
“恕我冒昧……我很好奇,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p>
“……”</p>
赵器真正的沉默下来。</p>
他的眼神都变得黯淡。</p>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会找一个地方睡一觉,这些伤,这些伤不算什么,大大小小的伤口淤青已经数不清了。</p>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p>
至于明天的生活?</p>
明天的生活,就是重复今天。</p>
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很久,很久。</p>
他很想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年轻人”说谎,说自己会揪出那些欺凌自己的家伙,一个一个打回去……但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如果是一年前。</p>
他可能会锐评对方递给自己的这根南湾产雪茄,再告诉这位远道而来的家乡公子哥,有钱的同时需要提升品味。</p>
但现在,他不会这么做了。</p>
“还能怎么样?”</p>
赵器轻声笑了笑,“就……就这样咯……”</p>
意料之中的回答。</p>
年轻人蹲在墙角,抽完最后一口雪茄,在烟雾和雪尘中眯起双眼。</p>
方才的景象,他看得很清楚,被人肆意践踏,而默默忍受……这样的人,怎会有雷霆一怒?</p>
只是在看到那个画面的某个瞬间。</p>
自己动了恻隐之心……</p>
而且……的确觉得,这家伙有些眼熟。</p>
“如果不想在这待了,可以走的。”他把雪茄熄灭,轻声说道:“没必要勉强自己。”</p>
赵器垂首不语。</p>
他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p>
那帮家伙希望自己滚出落银城,最好是滚出北洲……自己当然也是这么想的!</p>
可……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p>
他总是会想到赵西来那个老家伙,躺在病房的床上,最后望向自己的眼神。</p>
他总是会想到,顾慎砸在自己脸上的每一个拳头。</p>
挨打的时候,倒下的时候,醒来的时候……明明每一个时刻,他都在告诉自己放弃,可最后却咬着牙撑到现在。</p>
“不想走?”</p>
年轻人轻声笑了笑。</p>
他压低声音,沉声说道:“既然是东洲人……来到北洲,好歹混出点模样,别让这帮家伙看贬了。”</p>
赵器怔了怔。</p>
他刚刚想说些什么,可再抬起头,那个年轻人已经离开。</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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