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志不在年高
郭景细瞅了一眼，顿时了然：这两颗人头正是被耿成斩于马下的那两个，十有八九是贼酋。</p>
耿成赶苍蝇一样的挥着手：“人头有什么好看的，拿远些……”</p>
“这是千长都骨，这是百长提奴，全是大功……也就二郎不喜，三兄七兄（耿立与耿奋）只杀了几个小贼，就笑的嘴都合不拢……”</p>
意思是打完了，这么快？</p>
耿成回过头，两什骑兵正策马而来，每人的马腹下都挂着人头。</p>
与此同时，二十余戍卒也走了过来，在十步外站定，又齐齐的朝着耿成做了个揖。</p>
“将军仗义除贼，张汛等感激不尽！”</p>
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军将，约摸二十来岁，穿着与其余戍卒并无二致。模样也很普通，不过很是魁梧，将戎服与札甲崩的绑紧。</p>
“你就是张汛？”</p>
“正是！”</p>
“正好！”</p>
耿成手一伸，从耿义手中接过两颗人头，顺手一抛，“接住了！”</p>
张汛忙接在了手里，看着血湖淋剌的人头，满脸的莫明其妙：“将军何意？”</p>
“没何意，交给你了！”</p>
心中一动，张汛将首级往前一递：“无功不授禄！”</p>
“功、禄？”</p>
耿成突然笑了起来，“我自己都嫌不够，怎会‘授’给你？张汛，你想多了……这是都骨，你应该知道是谁。并这些胡贼首级皆交由你暂为保管，要是烂了，丢了，我唯你是问……”</p>
张汛本有些羞恼，但听到“都骨”两个字，脑袋上好像挨了一锤，嗡嗡直响。</p>
塞尉、两位候长，并二百同袍皆被都骨所害，张汛做梦都想将他生切活剐，抽筋剥皮。突然就有人将他斩杀，并将首级送给了自己？</p>
像是抱着绝世珍宝，张汛将都骨的头颅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捋着头发，擦着血迹。</p>
当露出完整的脸盘，张汛先是一愣，又突的往下一跪。</p>
被利箭穿腹，负伤十多处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的汉子，认出这真的是都骨时，眼泪掉的像是断线的珠子。</p>
“将军大恩，张汛没齿难忘，日后但有差遣，某万死不辞！”</p>
耿成知道，张汛跪的不是自己，而是战死于强阴塞的二百英灵。但他所说的话，却让耿成精神一振。</p>
“张汛，记住你刚才所说的话……</p>
他回了一句，又一拍郭景的肩头：“愣什么，走了！”</p>
郭景连忙应喏，呼喝兵卒返程。</p>
张汛猝然起身，大声问道：“敢问将军名讳？”</p>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p>
话音落下，马已奔出了数十丈，等张汛与一众兵卒醒过神来，人已飘然远去。</p>
张汛等人只觉心中滚烫，激昂万状，但偏偏说不清是什么滋味。</p>
许久之后，才有军将赞道：“这位将军，真神人也！”</p>
张汛只是在心中默默琢磨着那一句：记住你刚才所说的话！</p>
张某顶天立地，一言九鼎，又岂是忘恩弃义的毁诺之人？</p>
……</p>
“塞尉为何不表明身份？”</p>
“不差这一两日，反倒会让张汛误以为我想挟恩图报。再者，只一个都骨和三十余首级远不能慑服这帮骄兵悍将，等明日将斩获全部运来再行计较……”</p>
“原来如此！”</p>
郭景点点头，“此次斩获甚众，连景都心折首肯，当能慑服强阴部众，便是于障候与阎都尉，也定会对塞尉刮目相看。”</p>
耿成轻轻吐了一口气：“但愿吧！”</p>
……</p>
夕阳西下，白泽边又聚集了许多水鸟，鸣声悠扬，景色依旧美仑美奂。</p>
大泽西岸则摆放着百多具尸体，两百余颗头颅也摆放的整整齐齐。几个军将与官员一具一具的查验，每人身后都跟着两个小吏，一笔一画记的清清楚楚。</p>
来回反复，足足三遍，确认无误后，障丞孙济才接过功册，与功曹一道寻于洪秉报。</p>
于洪就坐在残燧下，屁股底下正是耿成坐过的那根车榬，对面则坐着彭方并耿成部下的一个队率（五十人一队），五个什长。</p>
看到孙济与功曹上山，彭方停下话头，与六位一同起身和孙济见礼。</p>
孙济摆摆手，又将功册递给于洪：“秉障候，我等已验明：耿塞尉此战斩贼二百有六，皆是育延部汗帐精兵……”</p>
既便早有预料，于洪还是被“汗帐精兵”这四个字震了一下，眼中精光大放：“二百又六？”</p>
孙济重重点头：“二百又六！”</p>
“去岁都骨率部来犯，我等斩获几何？”</p>
孙济不假思索：“溃败之寇逾千，但斩贼之首级就只有九十八具……”</p>
九十八具……呵呵，九十八具，竟还不足耿成的半数？</p>
于洪双拳紧握，发出咯吧的脆响。</p>
说是溃败，其实只是都骨杀够了、抢够了满载而归，东部都尉府堪称一败涂地。加上强阴塞，死战殉国的将卒足五百以上。</p>
而今日一战，耿成又死了几个人？</p>
目前为止，一个都没有……</p>
于洪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尔等也坐下来听一听耿塞尉是如何用兵的……”</p>
他又一指队率：“继续！”</p>
“胡贼来的太快，商队猝不及防……眼见破阵在际，塞尉令我等冲敌，以破釜沉舟之态迫使贼骑后撤，趁机救出彭主事等。而后又将驾车之驽马尽数驱赶上山，如此贼寇只能望商货而兴叹，至多也就是点一把烧了了事……”</p>
于洪暗暗的心里赞了一声“妙”。</p>
没了马，胡贼自然拉不走车驾，若腾出战马拉车，就只能二卒共乘一骑，自然就会拖慢行程。</p>
若是耿成尾随而击，胡敌阻是不阻，拦是不拦？</p>
稍一耽搁，就会被拖在关内，继而全军覆灭……</p>
“除此外，塞尉又令彭主事等搬了许多引火之物，如麻油、绢帛、粗布等，而后又料定贼寇必会从后山偷袭，因此定下火攻之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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