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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骨生香 第36节

  媚骨生香

在梦里,她看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人,有高贵美艳的琳琅公主、残忍好色的堂哥卫蛟、忠心耿耿的胡人丫头;发生了很多离奇莫测的事,她被一个老嬷嬷打了几十个嘴巴子、她设圈套算计驸马等人、琳琅被卫蛟凌辱至死……而在最后一个梦里,她成了一枚没有用了的坏棋, 班烨面无表情地给她掷过来一瓶毒,逼她自尽。


后来呵,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 说他生平最敬重忠臣孝子,会保她小命, 仅一晚而已。


错了错了,在那个梦里,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 究竟是庭烟还是红豆?她分不清了。


不过,有区别么, 红豆就算做下再多的孽, 也是她的姐姐, 这个世上唯一拿命关心她、真心爱她的姐姐。


所以,这回换她来守护阿姐。


“你走开。”


庭烟咬牙,狠劲儿推开班烨,谁料又扯动肩头的伤, 差点昏死过去。她摸摸索索地往前爬,口里喃喃叫着魏春山。


一阵冷风吹来,庭烟不禁打了个哆嗦,更清醒了些,她惊喜地发现眼睛似乎比先前要好了些,能隐约看到人影子。


忽然一个没留神,竟从车上跌了下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硬梆梆的手接住。


“你是谁?”


庭烟侧耳仔细听,赶忙去摸钳住她胳膊的那双手,很粗糙,左手背上有很多伤痕,右手内侧有层厚厚的老茧,似乎是常常抓兵器的人,应该就是梁国的镇北大将军魏春山。


“你,你,”


刚说了两个字,女孩就垂下头。她自小就惧怕生人,如今还是只穿着件肚兜,还被一个初初见面男人看着,有些臊得荒。


女孩啐了口,咬牙忍住身上的疼痛,学着阿姐那般镇定冷静:“胡子大叔,你说话算话不。”


“自然作数。”


魏春山撇过头,不看眼前这活色生香的美人。


他老早以前就觉得女人麻烦,矫揉造作又爱哭哭啼啼,为在宅门里那点子地位争来斗去,头发长见识短,相处起来真不如军营里的兄弟们自在。


“好,我信你。”


庭烟抓住魏春山的袖子,如同抓住悬崖边的一颗救命的树藤,结结巴巴道:“你,你若是救了我的命,别让那个人杀了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只有我和阿姐知道的秘密。”


“好好好。”


魏春山颇有些不耐烦,小孩子的秘密无非是些无聊的事,能有什么要紧。


他也算看出来,红豆和庭烟姐妹俩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女子,一个明艳灵动,肚里尽是刁钻古怪;一个天真懦弱,眸里有楚楚可怜。可她俩有一点相同,都厌恨班烨。


魏春山摇头讪笑,将身上的棉袍脱下,罩在那盲眼少女的身上,活动了下膀子,像抱小猫儿似得抱起她,往小巷深处走,斜眼瞅了下阴晴不定的班烨,淡漠道:


“今儿王城抓了一天的和尚,我便把秃驴藏到了此处一处破落宅子里,就几步路,哥们先进去了。”


后半夜雪停了,皎洁明月终于不用被黑云遮挡住,尽情将它清冷光华洒向人间,照亮青松上的残雪、还有早已肮脏不堪的人心。


巷子深处的这个破落宅子从前仿佛是哪个倒了霉的富家外宅,大门上贴着泛黄的封条,屋檐下挂着两盏破旧的红灯笼,被寒风吹得乱晃。


里头荒废已久,早已成了野猫狸子的寄身之所,那被岁月折磨透了的腐朽桌椅没入泥中,枯了的老槐树上栖着两只寒鸦,听见有人来了,扑棱着翅膀远远逃走。


上房也是残破得很,没有门,寒风将破窗吹得乱动,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屋里空荡荡的,墙上有许多污秽之物,但似乎被人简单收拾了下,地上铺了干净的厚毛毡,还有床崭新的棉被,上边放了些干粮清水,倒是个逃难躲避的清静去处。


魏春山盘腿坐在毛毡上,头扭在一边,盯着腿边的小油灯发呆。


这小女娃此时蜷缩着环抱住自己,肩膀上血呼啦差的,偏生咬牙忍着,紧紧拽住他的袖子,生怕他跑了。


而班烨呢,跟个鬼似得站在女娃娃身边,眸中神色复杂,似有杀意,又似有怜悯,死死盯着女娃娃的脸,一声不吭。至于秃驴,盘腿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打坐,默念着《往生咒》。


“你冷不?”


魏春山老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要不放开我,我去给你生把火。”


“不冷。”


庭烟打了个寒噤,摸索着抓住男人的腰带,往近凑了下,低声问:“那个人,还在么?”


“走了。”


魏春山瞅了眼班烨,唇角扯了个嘲讽的笑:“他是个重诺的人,答应我留你一晚的小命,便不会再动手,你明早上便能见到他。”


“我不想见他。”


庭烟咬唇,头枕在膝盖上,软懦道:“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听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大将军,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孩子丧命吧。”


“不一定。”


魏春山抚着他的长剑,像吓唬小孩那般,故作凶态:“我是吃人的大老虎,凶得很。”


就在此时,魏春山不经意瞧见这女娃娃腰带上绑了只墨绿色的锦囊,上头用红线绣了个‘豆’字。呵,也不知小妖女会在锦囊里收什么东西,大约是害人毒虫药丸吧。


好奇之下,魏春山两指将那锦囊偷摸夹了来,不慌不忙打开,就着昏暗的小油灯看去,原来是一叠小字条,全都是写给庭烟的。


“胡子大叔,你偷了我什么?”


“没偷!”


魏春山登时板起脸,白了眼庭烟,将锦囊丢到女孩身上,冷声道:“一堆无病呻.吟的烂纸罢了,有什么稀奇。”


庭烟扁着嘴,有些恼。


肯定是阿姐给她写的东西,于他是无用之物,可对她来说,比性命都要宝贵。


她想要去摸寻锦囊,可左手不敢放开这凶巴巴的胡子大叔,只有咬牙,用疼得要命的右手去找,摸到后,女孩眼里的泪花直打转,可就是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将锦囊递给魏春山,眨着眼睛,笑道:


“我眼睛看不清东西,胡子大叔,你能不能给我念一下,多谢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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