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暂别八九日，归来似流年
列在册子上的营址有三处，前两处一在城南，一在城北，都在山上，距塞城也不远，都是二三里路。</p>
两座都是地垒山，山顶大致有百米方圆。如果就伐树开山，至少也能安置两三百户。</p>
不守建房太麻烦，张汛和许良的建议是可以在向阳的山波上挖山洞。</p>
倒是挺符合黄土高原的特色。</p>
优点是山中林木很密，只要封了上下塞城的那条山道，想上山就只能步行。所以一般情况下胡人不会攻上来，胜在安全</p>
二是山上都是黄土，还夹杂部分红土（粘土），所以不怕山洞垮塌，更不用担心发潮、渗水。</p>
缺点是质地坚硬，不易开凿，十个大汉五六天都不一定能凿出一口。</p>
再者吃住可以在山上，生产劳作肯定得下山。一上一下最少要半个时辰，太过浪费时间。</p>
所以只是看了一眼，耿成就在心里打了叉。</p>
剩下的一处则在苦泽之南，将将跨过边墙，算是进了大汉国境，离塞城差不多有四里远。</p>
优点是恰好错开强阴要塞，地势极为开阔。</p>
往北就不说了，算起来已是人家鲜卑的地界，耿成暂时还没有动念头的实力。但从此处往南到白泽，东起白登山，西至马头山之间差不多都是五六十里，还是冲积而成的平原，一望无际。</p>
且源自两山的河流极多，水资源极为丰富。许良就建议，如果耿成真能招来流民，不妨多招一些，多余的可在此处屯田。</p>
只这一句，就胜过千言万语……</p>
耿成当即拍板：“就定在这里！”</p>
郭景狐疑道：“此处一马平川，若是胡人进犯，如何防御？”</p>
“不需要防，跑的快就行：让民户依山脚与边墙围寨，再立望楼，铜钟。但听铜钟一响，逃入山林或登上边墙又能用多长时间？</p>
再者离塞城如此之近，我等还能见死不救？若真要救不了，就说明胡贼早已攻上山破了塞城，你我也已战死殉国，那流民住在山上和山下又有何区别？”</p>
郭景蠕动了一下嘴唇，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p>
“那就只能平地建房，如此一来，靡费定然不少，且极为耗时！”</p>
“别急，我先看看！”</p>
耿成随口应着，又跳下马，掏出直刀在地上戳了几下，挖出了一个小坑。</p>
再往坑中看，颜色要比山上的黄土深一些。抓在手中，明显能感受到沙砾的颗粒感。</p>
只要是沙土参半，那就好办。</p>
耿成直起腰，“不用建房，直接挖坑窑！”</p>
几人面面相觑：“敢问塞尉，何为坑窑？”</p>
“就是在地势高的地方挖坑，也不需深，五六尺就可。挖出的沙土可在坑边夯墙，也不需高，依旧五六尺。多余的沙土可垫在墙外，以免水涝……</p>
如此，这坑就足有丈余深，再在坑顶担木，木上铺刍稿（指秸秆）、树枝，再糊泥……”</p>
陕甘红军打游击时住的是这种房子。包括五六十年代各省支援新疆、戍边肯植时，支青和知青大都住的是这个。</p>
俗名地窝铺……</p>
众人大呼惊奇，心想房子还能这么建？</p>
既不用像砌房那样又耗材料又费时间，却比帐蓬、草棚保暖防风，可谓一举两得。</p>
就是有些闷，估计还有些潮……</p>
耿成叹了一口气：“所以说，只是权宜之计，至多住一两年，必然还是要建房的。不然时日过久，湿寒就会浸蚀筋骨，不病也病了！”</p>
众人默然，但心思却大同小异：流民而已，能饿不死，冻不死就不错了，哪能顾得了许多？</p>
“那依塞尉之意，就定在此处？”</p>
“对！还要辛苦张士史与诸位，尽快划出地基，待流民一到，便按户分置！”</p>
“塞尉言重！”</p>
又交待几句，耿成先让他们回了塞城，山下就只余耿成与郭景，并三什耿氏扈从。</p>
耿成往周围瞅了一圈，又指着苦泽往东的那片空地：“过几日流民来了以后，我准备在那里修建骑营，你意下如何！”</p>
郭景满脸古怪，直戳戳的看着耿成：塞尉当真的？</p>
予白泽之畔大败都骨，耿成倒是提过一次，说郭景骑射之精世间少见，所以要让他领骑队，换耿坚领步卒。</p>
郭景也只当他是随口一说，心想他就五十个兵兵，还分什么骑队、步队？</p>
而如今耿成旧事重提，就绝不可能是说说而已，而是要付诸行动。</p>
但没想到，他的口气如此之大？</p>
建营？</p>
一营再少也要两曲，且需满编（每曲五百到六百人），多些就要五六曲，近两三千骑，兵源从何而来？</p>
不会是又在打流民的主意吧？</p>
再说了，不是会骑马就能称作“骑兵”的，就算从“会骑马”开始练，到敢松开缰绳腾出双手，在奔驰的马背上拉弓射箭，没有三四年功夫想都别想。</p>
且需一日不停的练……</p>
其二，战马又从何而来？</p>
塞尉秩两百石，耿成一年的俸禄刚够买一匹战马，还称不上良驹，至多算平常。</p>
而且买回来以后还要不停的花钱：兵卒一日口粮才是一斗，但战马每天的豆料就需斗半，再加上草、盐，一匹战马每日所耗抵的上两个壮卒。</p>
如果不喂精料，战马就会掉膘。瘦上月之后别说奔驰作战，稍大些的车都拉不动。</p>
其三，士卒的口粮、俸禄、兵器、甲胄等，又从哪里来？</p>
沉默许久，郭景才悠悠说道：“你我相识一年有余，这两月以来更是朝夕相处，倒是未向塞尉提及过景的生平？”</p>
耿成转了转眼珠：“嗯，你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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